《20世紀中國民間文學學術史》 劉錫誠 著 河南大學出版社
《20世紀中國民間文學學術史》出版后,得到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研究部和機關刊物《民間文化論壇》的極高評價,在此刊物2014年第2期的封2版面上刊登了幅紅色的書影和一篇專門推薦評論這本書的文章,說“全書規模宏大,材料豐富,將20世紀中國民間文學學術史上著名的學者、學派,網羅殆盡”。
后來我找來一本看了,發現此書存在問題,因此在這篇文章里提出我的一些具體意見。
一
我以為,一本學術史起碼應該把100年來中國民間文學調查研究的歷史進步軌跡的歷程弄清楚,但是,此書并沒有提出這個任務。為了達到這個基本要求,學術史應該以學術思想的進步、創新為線索,來組織篇章結構,以學術為主,而不能以人為主,而此書卻是以人為主進行論述的。這樣學術史就成了人物的歷史,成了一部學術資料集。
民間文學是一種特殊的文學。特殊在哪兒呢?作者說,民間文學的特殊性就表現在它是“不自覺的文學創作”,也就是“無意識的文學創作”。他說:“民間故事是一種有別于文人創作的創作,原則上說,它是一種不自覺的藝術創作?!彼苑磳Α坝盟枷胄?、藝術性、創作方法”的概念來分析民間文學,這當然取消了民間文學的文學性,反對文學角度的研究,從而只肯定“民俗學派”。
不能講思想性、藝術性,用這樣的指導思想去寫學術史,還會否定民間文學的社會作用,否定革命的民間文學。
此書在談到延安學派時說,何其芳、林山、周文等人的延安學派,只重視文學,所以“有嚴重缺點”。對此派基本上是否定的,并且講的很少,似乎新中國成立后就沒有了,甚至連1950年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的成立,都沒有提。對賈芝同志這樣的重要人物,也不怎么提,甚至說50年代強調“文藝為政治服務”是“極左”,用“基本上墮入了庸俗社會學和文藝學的觀點和方法”加以否定。民間文學幾千年來就是人民革命的斗爭工具,紅色歌謠在革命斗爭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,怎么能夠隨便否定呢?這是不科學的。
對民俗學派則評價很高,說“民俗學派是20世紀中國民間文藝學史上延續時間最長、影響最大、至今仍然活躍于學壇上的流派(學派)”。相比之下,這當然也是取消民間文學文學性的一種表現。
作者在《民間文學:理論與方法》一書中,還有一段話說得更清楚,“不幸《歌謠周刊》刊行的動機是由于少數文學家的一時高興,并且是偏重在文藝方面找材料”“到了廣州又有《民間文藝》《民俗周刊》,而投稿的依然偏重在含有文藝性的歌謠、故事或傳說,這種現象不能不說是歷史的遺憾”。
因為作者只強調民間文學的“社會文化史價值”,所以對胡適1936年主持的北大《歌謠周刊》復刊后,朱自清、朱光潛等許多人的文學研究,都是否定的,說:“在方法和研究水平方面,說不上有什么大的進展?!?/P>
二
《20世紀中國民間文學學術史》對許多重要人物有重大的缺漏。
例如蔡元培,書中只肯定他支持搜集歌謠,一帶而過。但蔡元培在民間文學、俗文學、民俗學、人類學四個學科都有許多杰出的貢獻,在中國民間文學學術史上有巨大的影響。我曾經花大力氣寫過幾篇長文——《蔡元培先生與民間文學》《蔡元培先生與俗文學》《蔡元培先生與民俗學》《蔡元培先生與人類學》,用大量資料證明蔡元培在國外留學學的并不是哲學、教育學,而是人類學。如此重要人物的學術成就,一點不寫,實在是重大的缺漏。
魯迅先生的《不識字的作家》,是一篇極其重要的綱領性文章,全面論述了民間文學的特點和在文學史上極其重要的作用??墒沁@本書,卻對民間文學這樣重要的綱領性文章,一點不講。大概講民間“作家”就是講“文學”了,當然與他的學術史無關。何況晚年的魯迅已經用馬克思主義研究民間文學,就更不值一提了。
在民間文學理論上,應該有民間文學本體論、價值論和方法論。這三個方面的基本理論,學術史不能不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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